无聊。
无聊透顶。
无聊到好似要长蘑菇了。
蓝家这群人上辈子是石头吧,金刚石那种,他们是怎么做到把课讲的怎么无聊的?
或许是见不得在一排排坐的端正挺直的白色中突然混进来一个几乎是趴在桌案的紫色,好似自己养的一园白菜中冒出来个紫皮萝卜一样格外烦躁。
“既然有人认为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些知识,那么我们就来口头考核一下。”
“魏婴。”
“在!”
原本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的魏无羡听见自己的名字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就看见这位蓝家的女先生眼神凌厉的看着她,颇有虞姨姨的风范。
“云梦江氏先祖姓甚名谁?以何出身?”
“云梦江氏先祖江迟,游侠出身。”
“兰陵金氏直系弟子额中点朱砂,寓意为何?”
“启智明志,朱光耀世”
“姑苏蓝氏唯一一位女家主所创秘技为何?”
“姑苏蓝氏第三代家主蓝翼,创弦杀术。”
……
提问数十个问题皆被答出,这位蓝家的女先生气的手有些发抖。
“为何女子要一辈依附一个男子来生活?我母亲藏色散人自下山后,一尾拂尘,一柄仙剑,谁人敢妄自评说?”
“入云梦江氏,我身边的女长辈虞夫人也是赫赫有名的女中豪杰,巾帼之英。哪怕你们姑苏蓝氏不也有女家主蓝翼的前例,可你们又有谁不服,敢说她不配?”
“我魏无羡自问无论才华修为,亦或君子六艺,绝不输给随便哪个男修,既如此,我为何一定要向男子低头!”
看着眼前快把手中卷轴捏碎的女先生,魏无羡挑挑眉决定再加一把火,“如果先生仍固执己见的话,大可随意寻一男子与晚辈切磋较量,以最后结果分明是非,未时已到,应下学了,不耽误先生贵时,晚辈先行告退。”
说罢,魏无羡就率先离开了兰苑,临出门前向这些少女们眨了眨眼,很是活泼俏皮的样子,然后就飞也似的没了人影。
兰苑内的其余少女相互看看,最开始是几个与魏无羡相熟的女修,然后陆陆续续的依次离开。
“魏无羡——!”
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这位女先生看着已经空空荡荡兰苑忍不住怒喊,连已经在兰苑远处的魏无羡都听的一清二楚,差点儿喊回去“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次日,见到女扮男装的魏无羡出现在兰室时,江澄掰断了手中的狼毫毛笔……然后被罚家规一遍。
(江澄:mmp)
反观蓝忘机,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的‘违规人’却突然出现了,眼神莫名的冷厉又莫名的热切。
而在蓝忘机抬头的时候,魏无羡也看见了蓝忘机,尤其是看见蓝忘机那要抓自己‘绳之以法’的眼神后,后脊骨陡然一寒。
而蓝启仁在扫视课堂时发现只有蓝忘机身后有一个空位,虽说感性上他也想把魏无羡放在后面,眼不见为净,但又想到那位蓝家的女先生几乎有些声嘶力竭的控诉这人的‘顽劣不堪’,把她放在忘机身后怕是要助长她的气焰。而且这人的性子与她母亲简直一模一样,当年没能把他母亲的脾气秉性板正过来,但管教她的女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其一,除了她母亲以外,她的父亲和云梦那几位也有教导,想必不会比她母亲更顽劣;其二,自己教书十数年,什么纨绔子弟没有教过,纵使再不堪也在他手里教养的人模人样;其三,当年自己说不过她母亲,又因为是平辈不能加以训导,但现在自己是魏无羡的长辈,长幼尊卑,不论我说什么她都要听训!
蓝启仁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忘记了他当年不止是说不过藏色散人,更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他亦忘了那句古话‘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连藏色散人都没能赢过,又如何能治住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儿呢?
“忘机,你坐到后一个位置,魏婴,你坐到忘机让出来的位置上。”
魏无羡坐在蓝忘机原本的位置上,前是蓝启仁,后有蓝忘机,这大概是魏无羡最安生的一堂课了。
看着魏无羡有问必答,而且每个答案都本本分分又准确无误,蓝启仁暗自点头感叹孺子可教在心里也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看,这孩子聪明又有灵性,触类旁通,也不生事,何止比藏色那厮好管教,比自己之前的学生都好教!
在魏无羡旁边位置的江澄看着魏无羡的眼神简直惊悚,你谁?你是魏无羡吗?开什么玩笑!终于是在女修那边被教傻了吗?!
尽管时间会证明他的观点是错的,但还是让他享受一阵‘乖巧’的魏无羡吧。
下学后,魏无羡立马扯着江澄跑出兰室,被魏无羡带着‘飞’的江澄顿感,这才是和自己插科打诨了好几年的魏无羡,蓝启仁只感觉她可能是贪玩儿了些比她娘强多了,而蓝忘机的想法则是,又让她跑了。
待魏无羡停下后听她讲了她来云深不知处的经过后,第一个想法是,魏无羡不愧是魏无羡,即使是来了云深不知处惹事能力也毫不逊色在莲花坞,第二个感觉是,你竟然还没被蓝忘机蓝启仁和那位女先生一剑劈死。
“活该,我看你这些天还是安生点吧,少惹点事,那蓝忘机这些天也未提及这些,你若不去招惹他,他应该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那他若是找我受罚呢?”
“哼,你魏无羡怎么说也是我江家的人,我江澄的小师妹……”
虽然魏无羡一直与江澄争执‘师姐’还是‘师妹’这一说,但这种时候魏无羡不介意适度忽略这个称呼,期待江澄能说出‘我帮你’这类话。
“然后呢?”
看着魏无羡一脸期待的样子,江澄勾唇冷笑,“废话,身为我江家人当然要守法,你当然是受着喽。”
果然是江澄这家伙能说出来的话。
江晚吟你这辈子是找不到道侣了。
两人打闹着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到山下找了个酒家买酒,最后是魏无羡付的账……当然,拿的是江澄的钱袋,而江澄是到回到云深不知处给各世家公子安排的房间休息后才发现的。
魏无羡勉强安生了几日,但终究还是没能抑制住她那皮上天的本性。
在习惯被蓝启仁几乎日日点名提问和蓝忘机一到上课就死盯着自己的视线后,在课堂上搞了个大事。
(魏无羡:没办法啊,装几天可以,云深不知处求学为期一年,这个是真的做不到啊)
“魏婴”
“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
“但是先生,我有疑。”
“讲。”
“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启仁皱皱眉,她刚刚能答上来那些,这对她而言不该是疑问,“你当真不知?”
“如是按刚刚所说,也就是修真界来一直以来的做法,当是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蓝启仁点了点头,“没错,但你何处有疑?”
“但我感觉,暴殄天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魏无羡。
“何出此言。”
“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
蓝忘机也抬头看向少女,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
而蓝启仁眉头紧锁,手紧紧攥着书。
魏无羡并不在意那些目光继续说下去,“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蓝启仁的声音有些喑哑,不难听出这人正在暗自强压怒气。
“尚未想到,但也并非思量不得。”
“此等邪门歪道,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给我出去清醒一下!”
“御剑飞天曾经也不过是旁门左道,修道飞升也曾是异想天开,遥想神农氏百草尝尽方得济世救人的万千良药,引怨气为己所用这种事纵使我今日不言,后世千千万万的赴道者总会有人想到的!”
以为魏婴会比藏色更好管,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滚!”
魏无羡躲过蓝启仁扔过来的书,笑嘻嘻地离开了兰室。
听到那一通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时还很担心的江澄在看到魏无羡笑的时候就瞬间明了了。
感情这货是终于按不住性子也听不下这蓝家的连篇累牍,干脆找借口自己给自己提前下学了!
混蛋不带上我!你不想听我也不想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