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十三

【忘羡】阎罗•壹

“诶？我记得这里原本不是乱的很吗？这才过几年啊，怎么规矩了这么多？”酒楼里，牛妖揽着一个女鬼问着旁边的蛇精。

“啧，你这都是那年的老黄历了，这冥域啊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主了，谁能想到我们的尊上竟是个还没及冠的俊俏潇洒的小郎君呢～”那蛇精吐着信子道，“尊上在刚来的时候不过一缕残魂，比这蜡烛都微弱，一吹就灭，谁能想到人家本事这么大，硬是把这冥域的方圆千里都揍了个遍，没有谁敢不服的。”

“是啊，这冥域空了不知多少年的冥尊之位也算是有了着落，我们这些已死之物，也算有了去处。”女鬼伸手拨弄着烛芯，搭着话。那牛妖抱着她，问道，“冥尊？我倒是听过魔宫的魔君和鬼城的鬼王，这冥尊是个什么来头？”

被他抱着的女鬼推开他，略带鄙夷的嘲他，“连冥尊都不知道，劝你还是抽自己两个耳光，回去拜拜尊上，再请诸位吃顿好的，不然，你可能都回不去，也小心死后都投不了胎，在地狱里受罪。”

能让那女鬼这么说话的，必定是个道行甚高的主，那牛妖抬头，就看见周围人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忙起身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道了歉，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请客赔礼。

“我这之前都在鬼城混，闭关了十几年刚出来，诸位劳驾解个疑，给我说说这位冥尊大人，别让我再说错了话，冒犯尊上。”

一个正在小酌的老树精哼声，手中的老木杖点地的声如惊雷，“看你是个老实的，这次给你个方便，你若是再冲撞了尊上，小心捞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世分三界，神界、人界和无间界，而这无间界又被三人分别统治，分别是魔宫魔君洛冰河君上，鬼城城主花城城主以及我们现在所处的此地冥域冥尊魏无羡尊上。”

他用木杖轻点脚下，酒楼中央就浮起三个硕大的气团，气团中朦胧呈现的就是这无间界划分出的三个领地，随着三人的名字被唤出，三个气团边上也分别出现了三个人影，一个身着玄衣墨袍，动作间隐约可见银色流光暗纹，额心一道暗红天魔纹的健硕青年，五官深邃，俊美无俦，看起来二十四五，是这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位。一个丹枫鲜衣，一举一动皆是异族风情，右眼被一只黑色眼罩遮住，肤白若雪，俊俏异常，是个十八九岁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岁，在这三人中最小。最后一个红衫黑袍，袍上浮动着赤色花纹，似妖冶红莲，惹人多情，又似那朱砂咒印，望而生畏。身姿挺拔清瘦如竹，却常常不肯好好站着，一枝宁折不屈的瘦竹长成一株缭乱却风骨犹存的傲然红梅。可惜那脸上常年带着一张黑骨描金罗刹鬼面具，看不见真容，着实可惜。

曾有一道行极深的九尾红狐擅闯冥域内冥尊所居的冥府，只为一睹‘芳容’。最后被人打出来时，满脸痴笑，口中喃喃着“小郎君是个大美人儿，丰神俊朗，年刚成双”云云。之后每月都去闯冥府，最后冥尊被其烦不胜烦，特允他成为自己手下正空着的无常鬼将，赐名「烛煌」。但也为了自己的清静，又点了他的胞弟，一只道行不浅的九尾白狐，成了自己的另一位无常鬼将，赐名「雪霁」。

自此，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魔宫和鬼城虽然分治，但实际上凡是非人者皆听其号令，不论是魔君还是鬼王，而冥尊虽只对死物有令，但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赶去找麻烦，因为这位冥尊尊上，可是主掌轮回之人。”

那气团慢慢模糊，融合，最后形成一行遒劲的大字：不问生前来者何人，死后因果皆归其令。

“不论你生前是人间皇帝还是千年精怪，哪怕是天上神仙佛祖，只要你死了，那就全归他管，奉他为尊。”

“这就是冥尊，魏无羡。”

酒楼下层的人赞叹这位冥尊年少有为云云，而作为话题中心的魏无羡听着心里格外尴尬。

不是，他就翘班出来喝个酒，怎么还能碰上这场面？

若是少年时，他或许还能相当得意开心一阵子，但现在怎么不管怎么听都感觉尴尬呢？

#真•粉丝见面会实锤#

之后就听到了关于自己手底下那些人的消息。

“在尊上成为冥尊的同年，他就带回来一个黑衣男子，身材魁梧，高大健壮，手持长刀，被尊上授命管理罚恶司，捉拿魑魅魍魉和妄图逃离此地的亡鬼，凶煞异常，就算模样生的英武，也没人敢去招惹。”

废话，别说你们，我也不敢惹他好吗？

魏无羡撇撇嘴，把手中两坛精致小巧的黑陶酒坛放在烧的正旺的黄泥小炉上隔水烫酒。闻着酒香，左手拇指指腹摩擦者食指和中指指跟处一黑一白的指环，继续听着这些精鬼的小道消息。

“前些年不是有个魔族小姑娘看中了他，死缠烂打无孔不入，几次拒绝不成非要来硬的，结果都快被他用刀剁成肉馅了，啧啧，简直不能太惨。”

啊，那个魔族的小姑娘自己倒是记得，好像是魅.魔支族，手上倒是也有不少无辜性命，所以自己当时也没怎么拦着。死后魂魄直接就在这里，都不用无常走一趟，相当省事。就是这小姑娘死后都不消停，还在纠缠人家，还是自己出手直接审完判刑扔进地狱之后再去轮回，不然晚一步……这小姑娘估计连丝儿魂烟都不剩了。

“要论模样生的好，在这冥域里，除了尊上和那两只狐妖外当属阴律司的那位白衣道长了。”

“那位道长是被尊上强行留下的，他魂魄不全，眼睛还是个瞎的，眼眶空荡荡的，是被人挖去了真是可怜人。那番模样，也就比当年的尊上强点，好歹能凝成形，大概也只有两成魂魄。可就算身负功德也补不全魂魄，这样去投胎来生不是痴傻就是残疾。这位道长似乎与尊上有些关系，尊上去花城主那里讨了盏供魂灯，养了好些年才算稳定，但似乎还有两成魂魄被人留在人世，至今都没全。”

一个女妖插话，眉眼间带着我见犹怜的媚色，那染着朱色寇丹的纤细柔荑点在唇上，竟别比下去三分艳色。这女妖也在这冥域待了好一阵子，消息倒也算灵通。竟然连那人的事也知道些。

酒已温热，入喉细腻，不亏是上好的忘忧鬼酒，以忘忧草和忘川水为原料，以妄鬼七苦之泪为引，酿造千年。

但要论酒的话，还是天子笑好喝，说来天子笑，自己好像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再踏入人间了，也不知道温情温宁和阿苑他们如何了，还有……蓝湛。

魏无羡的愁思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下面的人又扔下一个让他很是无奈甚至想走人的消息。

“那地狱深处有地藏菩萨坐落，但尊上和菩萨好像关系并不怎么样，除了刚成为冥尊的时候和菩萨打了个招呼外，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这也不奇怪，一山不容二虎嘛。”

“尊上生前修道，菩萨是佛宗，矛盾早就有了。”

都在这里瞎说什么呢？！！！

魏无羡捂脸，平心而论，他和地藏菩萨相处还不错，甚至可以算上忘年之交，但无奈地藏菩萨的坐骑谛听是条狗啊！为什么他死了都能见到狗啊！！！

对于魏无羡的畏犬，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地藏菩萨都很无奈，就算谛听已经几乎不是犬形，也不能让魏无羡接受。魏无羡自飞升后，虽神格被剥，神骨被剔，但一双无妄观眼却并未随之而去。就算是用法术变换或遮掩也敌不过这双眼睛的破妄之能，明目观者皆无妄，过往漫天诸神，千万佛陀苦修经年求不得悟不得的神目竟被他开悟，也不知如何说了。

无妄观眼，似乎还有另一个名字……

酒楼里，那牛妖其他鬼灵精怪道谢，留下一袋金子和几叠冥钱做谢，便离开了酒楼。

魏无羡皱皱眉，饮下最后一点清冽水色，转动了自己手上的黑色指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原地。

“有‘东西’混进来了。”

冥域，又称地狱，而他们所在之地名为酆都城。酆都城来者不拒，清算完业果的死者若不愿转世，可以停留此地安居乐业，无间地界中的非人者也可以进来，但出入却要一笔不小的‘过关费’。

这牛妖既然进的来就一定知道这里的规矩，如果是偶然进来的，那他也不应该知道，这里使用冥钱这一说。毕竟除了冥域以外，没有再用冥钱的地方。

听闻最近有人有些小动作，原本不想理会，但犯我规矩者，绝不姑息。

冥域三令第一令：乱我境者，诛！

小剧场：

在魏无羡尚在云梦时，那时候的三兄弟还算是兄友弟恭。

洛冰河和魏婴常在自己怀里备着吃食，如果被不小心传送到其他世界后，就会把吃的拿出来分给魏婴和红红儿。魏婴只吃一点，然后把剩下的和自己的都塞给红红儿。他们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那时的红红儿太小，他能做只有活下去。

在某一年的中元节放河灯时，他们又被传送到一起，他们凑钱买了最便宜的一盏河灯，在心里许愿。